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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书籍:特雷庇姑娘作者:保尔·海塞 时间:2016-09-21 21:07:24

说毕,他又想闭上眼睛;这当儿,那三个中的发言人便走上前来,说道: “可咱们却认识您,这就够了,菲利普·曼尼尼阁下。我们奉命在皮斯托亚等候着逮捕您。我们截获了您的信,得悉您此番前来托斯卡纳,不光为了决斗,而是要与某些人恢复联系,以便为您在波各尼亚的同党们寻求援助。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警察当局的官员,这儿是给我的命令。”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来,递到菲利普面前。菲利普眼神痴呆地盯着纸,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随即又昏睡了过去。

“检查他的伤口,大夫,”警官转过脸去对医生说,“只要伤势允许,我们得马上把这位先生弄下山去。咱刚才在外面看见了马。咱们把马没收,这样便一举办完两宗案子,因为它们都驮着私货。这下可好,咱们摸清了来特雷庇的都是些什么人,省得往后再调查罗。”

在他讲这些话和大夫去检查菲利普的当口,费妮婕已经溜出房去了。老齐亚鲁加仍静悄悄坐在房里,口中喃喃祈祷。突然,屋外传来一片嘈杂声,以及人们不安地进进出出的声音;墙洞里也探进来一张接一张的面孔,都一晃便消失了。——— “没问题,”这当儿大夫说,“只要多包扎一层,就可以弄下去。当然,如果让他在此地静养,由这个老巫婆服侍,他会痊愈得更快一些;老婆子有治伤的草药,连最有学问的名医也甘拜下风哩。不过,半道上伤口发起炎来会要了他的命;对此我可不负任何责任啊,警官先生。”

“没必要,没必要,”警官回答, “只要能搞掉他,方式用不着考虑。快给他包扎吧,您能扎多紧就扎多紧,别浪费任何时间,咱们马上上路。今晚有月光,再找个小伙子领路就行了。莫尔查,你这就出去把那些马给咱们看起来。”

两密探中接到命令的一个立刻拉开门往外走,却突然给意想不到的景象吓呆了。外屋已让一群村民占领,为首者是两名走私客。门开时,费妮婕正在向他们讲话。这当儿,她来到门口,郑重宣告:

“先生们,你们马上离开这间屋子,把伤员留下;否则甭想再见皮斯托亚。自打我费妮婕·卡塔涅奥在这儿当家起,这所房子里还没有流过血;愿上帝保佑永远不出这等可怕的事。你们也别企图再上这儿来,即使人更多一些。你们或许都还记得有个地方,在两面峭壁中间的石梯窄得只能容一个人往上爬吧。如此险要的口子,连一个小孩子也守得住,他只需使遍地都是的乱石往下滚就行啦。在这位先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前,咱们将在那儿放一个哨。得啦,你们滚回去吹嘘你们的英雄业绩吧,你们骗住了一个女孩子,还想杀死一个受了伤的人。”

三个密探的脸渐渐变了颜色;姑娘讲完,屋子里一片肃静。突然,三个家伙像听到口令似地同时刷地一下拔出一直藏在衣袋里的手枪,警官冷冷地说: “我们是以法律的名义来的。你们自己不尊重法律,难道还想妨碍别人执行法律吗?你们要是逼得我们用武力维护法律尊严,那么你们中有六个人就甭想活命。”

村民中发出了一阵低语。“静一静,朋友们!”姑娘坚毅地喝道,“他们不敢。他们明白,他们杀死我们一个人,他们就得加倍偿命。瞧您讲起话来像个傻瓜,”

她又转过脸去对警官道, “你们满脸的害怕劲儿,至少表明你们还有点理智。识相点,逃命去吧。路给你们留出来了,先生们。”

她退后一步,用左手指着房门。三个家伙悄声商量了几句,便垂头丧气穿过激愤的人群,在越来越响亮的唾骂声中,溜出房去了。医生迟疑不决,想跟上去又不敢,直到姑娘威严地把手一挥,才仓惶地去赶他的同伴。

屋里发生的这整个一幕,菲利普都欠起身来张大眼睛看到了。这当儿,老婆子又走到他床前,为他理好了枕头。“躺下吧,孩子!”她说,“没有危险了。睡一会儿,可怜的孩子,睡吧!我齐亚鲁加老婆子守着您。再说,您很安全,有咱们的费妮婕保护您,她真是个好样儿的闺女啊!睡吧,快睡吧!”

她哼着简单的催眠曲,像哄婴儿似地哄他入睡。他呢,却把费妮婕的名字带进了梦乡。

菲利普在山上一住十天;在老婆子的看护下,夜里睡得香甜,白天便坐在门口,享受着山里的新鲜空气与岑寂。在他能提笔时,立刻写了一封信,派个小伙子送到波洛尼亚去。第二天,回音就来了;可消息是好是坏,从他脸上却看不出来。除了和守护他的老婆子以及村里的小孩子打打交道外,他跟谁也没讲话;说到费妮婕,也只有当她晚上在火炉旁吩咐这吩咐那时,他才得见一面。要晓得,她总是天一亮便出门,然后整天都呆在山里。而从前她不是这样的,他偶然从别人的谈话里知道。就算是姑娘在家的时候吧,他也没机会与她谈谈。从她那举动来看,她似乎压根儿不再注意到菲利普其人的存在,她的生活似乎完全恢复了老样子。只不过,她的脸色现在冷漠得像石板,目光也阴沉沉的。

一天,菲利普受了好天气的诱惑,走得比平时离开房子远一些。在新的生命力推动下,他又第一次下了一个缓缓的斜坡。当他转进一处山谷,不期然发现费妮婕正坐在一股山泉旁边的青苔地上,便惊得呆住了。只见她手把着纺车和纺锤,似乎纺着纺着便堕入了沉思。听见菲利普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可一句话不讲,脸上也无动于衷,站起身来便提着纺车要走。菲利普叫她,她也不理,一转眼就不知去向。

这次碰面后的第二天早晨,菲利普从床上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她;这时房门却自行开了,姑娘平平静静地跨了进来。她站在门边,手威严地一摆,使正从窗前迎着她跑去的菲利普又站住了。

“您已经复原了,”她冷冷地说, “我跟老婆子已谈过。她讲您又有力气可以旅行啦。只是别赶得太急,要骑马。明儿一早您就离开特雷庇,从此永远别再回来。

这一点,我要求您答应。”

“我答应,费妮婕,可有一个条件。”

姑娘不吱声。

“就是你跟我一道走,费妮婕!”他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说。

一股愠怒之气冲上了她的眉梢。可她仍保持着冷静,手抓住门手,说: “凭什么我该受您奚落?你应无条件地答应我,我希望您自重,先生。”

“难道你使和着爱药的酒搀进了我骨髓,使我永远为你所有以后,又想这么赶走我么,费妮婕?”

姑娘平静地摇摇头。 “往后在我们之间不存在魔法了,”她低声说,“还在爱药生效之前,您便流了血,魔力也就解除了。这倒也好,因为我做得不对呀。让咱们别再提它了吧;您只说,您答应走就得啦。马会为您准备好,还有向导,随您去什么地方。”

“要是这种魔力不存在了的话,姑娘,那么使我离不开你的,现在就必定是另一种魔力,一种你还不知道的魔力。如同上帝真正赐福予我———”

“住嘴!”姑娘打断他,恼怒地噘起了嘴唇, “我才听不进您想说的那些话呐。要是您自以为欠了我的情,或者想可怜可怜我———那您就走吧,咱俩的账清啦。您可别以为,我这个可怜的脑袋什么也学不会呀。我如今懂了,人是买不来的,用什么代价都不行,替他出力帮忙也好———这是理所应该的———七年的等待也好———这在上帝面前算不了一回事。您可别以为,您使我不幸了;不,您治好了我的病!去吧!记住我感谢您!”

“当着上帝回答我啊!”菲利普狂叫着,冲到了她跟前,“我也治好了你的爱情么?”

“没有,”她断然答道, “您问这干吗?这爱情属于我自己,您无权过问,也无力支配。去吧!”

说着,她退了一步,跨出门槛。刹那间,菲利普便扑倒在她跟前的石头地上,抱住了她的膝盖。

“你要说的是真话,”他悲痛欲绝喊道, “那就救救我吧,那就接受我的爱情,让我和你在一起吧!不然,我这颗靠了奇迹才保持完好的头颅,便会与这颗你想摒弃的心一起,碰得粉碎了的。我的世界已是一片空虚,我的生活中唯有仇恨,我过去的故乡和现在的故乡都容不下我,要是我再不得不失去你,我还为什么活啊!”

这当儿,他抬头看她,发现从她紧闭着的眼里进出了两行晶莹的泪珠,只是脸上仍纹丝不动。又过了一会儿,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睛睁开了,嘴唇张了两张,却投有声音———生命之花又遽然在她身体里绽放了。她弯下腰,用强健有力的胳膊搂起他来。

“你是我的!”她声音颤抖地说, “我也愿意是你的!”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一对情侣便上了路。菲利普打算去热那亚,以逃避敌人的暗算。高大苍白的男子高坐在马背上,缰绳由他的未婚妻牵着。秋光朗朗;在他们两旁,雄伟的亚平宁山脉峰壑起伏,蜿蜒伸展;在峡谷上空,一只只雄鹰翱翔盘旋;在远方,大海波光闪闪。而在两位旅人面前展现的未来,也如那远方的大海一般,光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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