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祭祀贡品

我们都知道，小年有这样一个习俗：通常人们在小年祭灶时会用关东糖、芽糖等粘住灶王嘴，让他不能说人坏话。其实在历史上，初期祭灶的贡品还是十分严肃的，只是随着灶王身份的俗常化，在唐宋之后，开始出现各种风趣而略带谐谑的祭品。唐《辇下岁时记》有“以酒糟涂于灶上使司命醉酒”的记载；宋代诗人范成大的一首《祭灶词》也描述了乡村百姓祭祀灶王时的生动情景：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

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

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

男儿酌献女儿避，酌酒烧钱灶君喜。

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

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

乞取利市归来兮！

后来的贡品内容渐为简化，明代王槐《祀灶词》中：“陉边烂煮黄毛鲜，一碟胶牙腻更圆。”胶牙就是我们熟知的关东糖、灶糖、糖瓜、芝麻糖等。清代后则单纯以豆沙包、瓜果、糖瓜等素食甜品祭祀，不再添加肉类。这些记录的贡品中都缺不了让人昏醉的酒糟或黏性极大的甜糖，以图封住灶王爷的口，使他上天面对玉帝时张不开嘴讲人间百姓的坏话。

祭祀品

虽然自古有孔子“祭神如神在”的论说，但百姓对灶神的这种幽默态度体现在贡品上还是让人忍俊不禁。在灶王上天去汇报时，百姓好好祭祀灶王爷，讨其心欢，而酒足饭饱之后的灶王就要因此忽略人间百姓的不敬行为，像女婢之间争吵不快、猫猫狗狗碰犯秽物等都无须在意，也不必禀报天神。发展到后来连贡品的丰富性也大打折扣，直接拿黏糖封嘴，让灶王不得言说坏事。就连对旧制大加笔伐的鲁迅都颇有些同情这位灶神。

在《送灶日漫笔》一文中他写道：“灶君先生们都在陆续升天，向玉皇大帝讲他的东家的坏话去了，但是他大概始终没有讲，不则，中国人一定比现在要更倒楣。”又说，“灶君升天的那日，街上还卖着一种糖，有柑子那么大小，在我们那里也有这东西，然而扁的，像一个厚厚的小烙饼，那就是所谓‘胶牙饧’了。本意是在请灶君吃了，粘住他的牙，使他不能调嘴学舌，对玉帝说坏话，我们中国人意中的神鬼，似乎比活人要老实些，所以对鬼神要用这样的强硬手段。”

鲁迅眼中的灶君似乎比本已经十分老实的活人还要老实几分，虽则也没有讲什么坏话，还要落得被人甜糖强硬“封嘴”的下场。总之，灶王不是那种威严而让人敬畏的天神，倒更像一个饱受百姓愚弄、只求得你好我好大家好、最终能够皆大欢喜的“好好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