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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海》

作者:吴趼人   朝代:清代
最后更新时间:2017-04-11 13:28:34

《恨海》介绍

恨海

《恨海》是吴沃尧的得意手笔,仅十日而脱稿,自云:“出版后偶取阅之,至悲惨处,辄自堕泪,亦不解当时何以下笔也”(《说小说》)。小说以庚子事变为背景,叙说两对青年男女的婚姻悲剧。工部主事陈戟临有二子:长名祥,字伯和,与同乡张鹤亭之女棣华订婚;次名瑞,字仲蔼,与中表王乐天之女娟娟订婚。三家聚居京城,儿女自幼同窗,青梅竹马,当小儿女渐次长成之时,逢庚子乱起,鹤亭经商在沪,戟临遣伯和护送鹤亭之妻白氏和棣华避乱出京。一路兵荒马乱,不幸中途冲散。白氏惊吓成疾,棣华独自奉母南下,流离转徙。待到鹤亭北来迎眷,白氏已恹恹死于客邸,仅携棣华扶灵柩而归。伯和失散后逃难兵间,侥幸发了一注横财,又结交不良之辈,到上海后,狂嫖滥赌,吸鸦片烟上瘾。鹤亭寻到时,他已沦为乞丐。鹤亭将他领回家中,温慰规劝;棣华亦以柔情冀其感悟。然而伯和已经浪荡成性,负气出走,依然混迹小烟馆中,贫病交迫以死。棣华万念俱灰,斩断青丝,遁入空门。至于仲蔼,留京侍奉父母。戟临夫妇双双死于“拳祸”,仲蔼幸遇父执,荐至陕西某观察幕中,得保举功名。特来上海寻访失散多年的娟娟,竟不知下落,抑郁寡欢,矢志不娶。不意在一次灯红酒绿的筵席上与娟娟蓦然相遇,方知她已沦落为妓。仲蔼愤恨已极,了却尘缘,披发入山,不知所终。

小说描写棣华、伯和仓皇南逃,一路所见的乱离情景:疮痍满目,哀鸿遍野,那车辚辚、马萧萧、行色匆匆的难民洪流;那帆樯林立、蜂屯蚁聚、拥塞港湾的挈眷避乱船只;大运河上,遥望火烧教堂的熊熊烈焰,满天通红,月亮都染成了血殷之色;还有那兵燹之余、颓垣断壁的天津卫;剑花血雨、御沟流腥的北京城……这一切都带有鲜明的时代印记,留下了惊心动魄的历史一瞥。作者对于列强侵华的暴行,以及亲贵大臣的昏聩误国,予以揭露和批判;同时,对于义和团民也是反对的,怀着悲天悯人的情感,描绘了那些裹红巾、束红带、成群结队、呼啸而过的拳民的愚昧和野蛮。

小说旨在言情,抒写“精卫不填恨海,女娲未补情天”的人生遗憾。伯和与棣华、仲蔼与娟娟两双情侣,本可三生石上,永证鸳盟;不期横风吹散,镜破钗分,一场历史浩劫毁灭了鹣鹣鲽鲽的百年情好。伯和从翩翩佳士变为自暴自弃、不肯回头的浪子;娟娟从娇憨少女变为倚门卖笑的浮花浪蕊,在半殖民地的上海,都有相当普遍的典型意义。

作者所写的是旧时代的儿女们的悲剧,除了造化弄人而外,也还由于他们自身灵魂中背负着历史的因袭重担,因而亲手酿就了人生的苦果。小说刻意摹写棣华用情之专,芳心一寸,柔肠百转,全系于伯和一身;闻知伯和沉溺下流,棣华唯有自怨自艾,爱之弥坚,捐弃嫌疑,亲侍汤药;待到伯和溘逝,她竟自甘埋葬红颜,青灯黄卷,以了余生。然而,这种殉道式的“情”,其内涵却是女子从一而终的封建道德规范以及悲观的宿命思想,令人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冷酷、残忍。棣华实际上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她作茧自缚,在心造的幻影中断送了锦绣韶年。

《恨海》艺术上较为圆熟,描写细腻、熨贴,委婉深曲,状儿女绸缪之态,芳馨悱恻;写荆棘铜驼之悲,低徊呜咽。小说弥漫着浓郁悲凉的时代气氛,那凄风苦雨、残灯如豆的八百户村店;那人声鼎沸、栖鸟惊飞的大运河渡口……一幅幅生灵涂炭的景象,令人伤心惨目。寅半生评说:“写棣华客邸侍疾,至遁迹空门,是笔是墨,是泪是血,凝成一片。灯下读此,真觉悲风四起,鬼语啾啾”(《小说闲评》)。《恨海》尤以心理刻画见长。作者用了很多篇幅描绘棣华与伯和一对尚未成礼的夫妻在逃难中同居的光景,那样一种乍惊乍喜、含羞脉脉的温柔缱绻,以及失散后魂萦梦绕的刻骨相思,将一个情窦初开而又拘于礼教的少女的复杂微妙心态描摹尽致。第五回《惊恶梦旅夜苦萦愁 展客衾芳心痴变喜》通过棣华梦中见到伯和似嗔似喜的模样,以及棣华第一次用男人被褥、浮想联翩等细节,作者大胆地揭示了女主人公在潜意识中对于性爱的渴求。此种心理分析手法在晚清小说创作中不失为有益的尝试。此外,《恨海》刻画人物性格分寸比较准确。如五哥儿、五姐儿,宛然村夫村妇口吻;伯和落魄后,重见棣华,似愧似悔,又似决绝,突然说道:“我这两口烟,一辈子也戒不掉的了!”(第九回),在自甘沉沦中又包含着那被扭曲了的自尊。

《恨海》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