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父子与建安风骨(2)

曹操对文化学术很关心。公元202年，他下令兴建学校，一县满500户的，就置校官，给文学之士以很高的政治地位。在当时文学界占较高地位的“建安七子”，除孔融外，陈琳、王粲、徐傒、阮王禹，应訑和齐桢，政治上都是曹操的僚属。曹操不管他们以前做过什么事，从不计较。像陈琳，原在袁绍手下，曾起草过谩骂曹操及其祖先的檄文。曹操打败袁绍后，陈琳落到曹操手里，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可是曹操一见陈琳，就对他说：“代替袁绍写文章骂人，骂我本人也就可以了，讨厌我也只能讨厌我本身，怎么把我的祖宗八代都骂进去了呢？”陈琳谢罪，曹操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不但不杀他，还封他和阮王禹为司空军谋祭酒，军国檄书都要他们起草，发挥他们的特长。

曹丕在文学上的成就，总的说来，要低于曹操和曹植，但在他在文学史上也有不可低估的地位。

曹丕的诗以描写男女爱情和离愁别恨见长。他善于运用清新晓畅、形象鲜明的语言，描摹游子思乡和少妇思君的场面，写得悱恻缠绵，令人悯惜，如《钓竿》诗：

东越河济水，遥望大海涯。
钓竿何珊珊，鱼尾何摽蓰。
行路人好者，芳饵欲何为？

此诗运用比兴手法，刻划一个渔家少女对爱慕她的路人表示的情恋。《秋胡行·朝与佳人期》描写一个男子与爱人约会而对方迟迟不来赴约的心情，也刻划得比较细腻。《燕歌行》两首更是言情名作，其第一首：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霞为霜。
群燕辞旧鹄南翔，念君客游多思畅。
慊慊思旧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
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故限河梁？

此诗描写一个女子在凉秋月夜，遥想一河相隔的牵牛织女，怀念远出不归的丈夫。感情委婉真挚，语言秀丽简洁，使少妇那种惹人怜惜的愁容、泪痕、低眉弄琴的妩媚情态，和他那思念夫君的真挚情怀，皆维妙维肖地跃然纸上。

曹丕的诗，大多是代人言情，所倾诉的都是一些离愁别怨，缺乏重大的社会内容，从思想性来说，意义不大。但从其艺术上的成就来说，在文学史上又有很高的价值。《燕歌行》是我们所见到的最早而完整的音节优美的七言诗，为我国诗歌形式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新的途径。

曹丕对各种诗歌形式都作过大胆尝试，除七言诗《燕歌行》外，还有六言诗《令诗》和《黎阳作·奉辞讨罪遐征》；五言诗更为曹丕所大量运用，占他全部现存诗歌的一半以上。杂体诗《大墙上蒿行》，长360余字，大大突破了汉乐府古题的篇幅，句法参差多变，在形式上有首创意义，对后来的长篇歌行有很大影响。王夫之评这首诗说：“长句长篇，斯为开山第一祖，鲍照、李白领此宗风，遂为乐府狮象。”为此，鲁迅先生说：“曹丕的一个时代，可以说是文学的自觉时代”。

与曹操一样，曹丕也有一部分诗抒写人生无常的感慨，但在情调上两人有显著的不同。曹操对人生的咏叹，常常和急欲建功立业的思想抱负结合在一起，基调是积极的，富有进取精神；而曹丕的这类诗，所缺乏的正是这种精神，这与他的现实生活是分不开的。如《丹霞蔽日行》：

丹霞蔽日，彩虹垂天。
谷水潺潺，木落翩翩。
孤禽失群，悲鸣云间。
月盈则冲，华不再繁。
古来有之，嗟我何言！

这是一首四言体诗。全诗把自然界常见的各种现象罗列在一起，用来比例各种社会现象，但是对于“月之阴晴”，“流水落花”，“孤禽失群”等这些现象，感到无能为力，而发出“古来有之，嗟我何言！”的感叹，与曹操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气势相比，显然是逊色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曹丕的《典论·论文》是中国最早的一部文学批评专著之一，在我国文学批评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它主要探讨了文学的价值和作用、文学的体裁和特征、作家的气质才性与作品风格的关系，以及文学批评的态度等四个问题。他认识到文学的独立地位和文学作品的功能和价值，这在我国文学史上有划时代的意义。由于他的首创，文体论成为魏晋六朝文学批评的一个重要方向。后来，陆机的《文赋》、刘勰的《文心雕龙》等对文体的论述，则都是曹丕这一理论的继承和发展，其影响是很大的。曹丕在文中尖锐地批评了历史上“文人相轻”，“各以所长，相轻所短”

等不良风气。他指出正确的批评态度应当是“审己度人。”

曹丕开创了批评作家作品的良好风气，对于文学及文学批评理论的发展也有积极的意义。

在曹氏父子中，文学成就最大的要数曹植，他是建安时代最杰出、最有代表性，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一位作家。曹植现存的作品，不仅数量多，而且形式繁富，除诗、赋、章、表、书、论等外，还有颂、碑、赞、铭、咏和哀辞等各种文体。